27/1973年正月十三  (第2/3页)
你在怀里,我就踏实了。”    他在门外看了很久。    看她一个人,孤静静地立着,只穿一身单薄的旧衬衣,大气不出,窝着肩膀,两片肩胛骨像困顿久了的蝴蝶,要从皮肤里破出来。    何止没着落,他心疼了不知几疼。    信是他从场部找回来的。    所以在清理污渍时不可避免看到几句,当下高兴变成疑惑,疑惑转向沉重。    情绪上的跌宕起伏,他比她早一步完成。    他甚至比她更早萌生出猜想:也许在重大变故发生之后,嬢嬢心里病了,忘记先前写过一封报丧信,所以才有三封一样的报丧信出现在这里。    如果真是这样,过去四年,一名病人,至亲不在身边,老妇人要怎么过下去?    杜蘅是不哭的。    见识过眼泪有多没用的人,不会再在海拔3500的大荒漠上浪费任何一点身体储水,锅炉高温也蒸发过她的眼泪,那场像蛆虫一样的大雪,一场眼部感染,榨干眼眶所有储水。    所以现在,她是一个少泪的人。    陈顺告诉她,香烟纸夹着一封不成样的信封里,上面是串北京地址。即便不是嬢嬢笔迹,无论如何,他打算先打个电报,托北京的朋友帮忙找找。    尽管他这么说了。    尽管他给她带来了一点希望。    杜蘅心里不详的预感仍然在膨胀,无休无止,像宇宙不断膨胀一样,膨胀到使现实觉得十分拥挤,无地容身。    她惊觉北京竟是这么遥远的地方。    她还保有做囚犯的自觉。    从来不敢联系绍兴家中,担心自己的成分会给本就艰难的嬢嬢祖父再添麻烦,她不能这么做。    直到今年年后收到嬢嬢迟到四年的报丧来信,才敢把绍兴,把嬢嬢拿出来想一想。    在这之前她从不敢想从前,更不敢想绍兴。    “北京,太远了。”    杜蘅闭了闭眼。    太远了。    哪怕嬢嬢在那里,她也到不了。    何况嬢嬢未必就在那里。    但陈顺说,就现在,他带她上场部邮电局,拍电报。    他一刻也等不了,像军人听见他的集结号。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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