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回家 (第4/6页)

    在外婆家，她一直和妈妈睡在一块，从未有过独属于自己的房间。

    第一次在这里过夜，房间很宽大，床铺很柔软，黄木梨却失眠了。

    空气里漂浮着一种香气，比客厅里的更淡，更悠远，在静谧的黑暗里，也更让她感到窒息。

    冰凉粘腻的被单，像蛇蜕下的皮，披在她身上的不再是洗得发硬的粗布褥子。

    黄木梨心生愧疚，只有她一个人在享受着这样奢侈的舒适，妈妈干了一辈子农活，却没享受到一点好处。

    舅妈说，妈妈辛苦了一辈子，变成星星去享福了。现在她挂在天幕上，一闪一闪的，正静静注视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黄木梨。

    像舅舅扛起她尸体时，那双一瞬不眨紧盯着黄木梨的双眼，眼球布满了血丝。

    她偷听到村里操办丧事的老人对她舅舅说，妈妈心里有怨，有极深的怨，才会死不瞑目。

    黄木梨又做噩梦了，她吓得哭了出来，挣扎着蜷缩，被子踢到一旁。

    她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吓醒的，又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再次沉睡过去。

    只是第二天，她醒来的时候，被子却依旧好好地盖在身上。

    黄木梨掀开被子，洗漱完走出了卧室。她从没当过这是自己家，在她心里，有妈妈的地方，才是真正的家。

    舅舅告诉过她，妈妈一定是恨透这里的，否则当年也不会一声不吭抱着尚在襁褓的她连夜赶火车逃离这里。既然温家是妈妈痛恨的地方，那么她也不愿意在这里久留。

    这个金碧辉煌的府邸吸干了妈妈所有的血和泪，害得妈妈一回外婆家就卧病在床整整三年，差点提前归西。如此惨痛的代价，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，还多了她这个拖油瓶。

    黄木梨心络沉重地走下楼，一股陌生的香气突然钻进鼻孔，清冽中混着甜腻。这香气无端堵在胸口，让她憋闷，甚至有些微微晕眩。

    不远处的厅堂，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。女人一身薄雾似的浅紫真丝家居服，勾勒出优雅得体的体态线条。她似乎才听到黄木梨下楼的动静，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白瓷杯，缓缓转过头。她的目光扫视完黄木梨的全身后，停在她的脸上，最后露出一个很淡的微笑：“醒了，饿了没，我让蓉姐给你准备早饭。”

    黄木梨愣住了。她不认识面前这个打扮精致漂亮的女人，也不认识她旁边坐着的男生。她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回应，